一種花的傳說

在茫茫宇宙有一個星球,那裏居處了一批聰明而世故的人,有一天竹樹開花。

在茫茫宇宙有一個星球,那裏居處了一批聰明而世故的人,有一天竹樹開花。

星球竹樹開花,人人也很擔心。自古相傳竹樹開花是一種災兆,每一次竹樹開花,總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災劫。而且這一次情況特別嚴重,整個星球任何一個角落也開滿了竹樹的花,大大小小,不同品種的竹也開花,四處也掛著白色的竹樹花,好像整個星球也在舉喪,單單這種不祥感覺弄得精神錯亂。這是星球歷史上絕無僅有,星球首席預言家含著淚在電視上說:「世界末日來臨!」當然其他地方的所謂預言家、玄學家、活佛、傳道人也紛紛提出不同的未日預言:今年某月某日,巴雷彗星會撞向星球、聖經中的大洪水會重現、核子大戰令星球化成灰燼……

豐盛星球竹樹開花,人人也很開心,自古相傳竹樹開花會帶來安定繁華的祥兆。星球上一次竹樹大開花之前,這裏一團糟,四處也被有毒物質污染得死氣沉沉,他們的祖先過著被勞役、被壓逼、被拘禁的黑暗生活。竹樹開花,為他們帶來了光明……

竹樹開花,垂垂老爾的高齡領導人突然病情惡化,召集全星球頂極大國手替他治,更動用了一百多名氣功師為他發功,再加上徵用了十多名年青力壯的軍人把器官移植給高齡領導人。結果…結果高齡領導人仍然一命嗚呼,一命嗚呼!領導人逝世的消息在重重保密下依然洩露出來,大家都驚恐地說:「竹樹帶來災劫,連眾人之神的領導人也劫數難逃!」大家都憂心更可怖的災劫會接踵而來。政府的重要內閣大臣、軍政強人,因為要爭奪做領導人,鬥過你死我活,各自發動軍隊攻伐對方……

竹樹開花,垂垂老爾的高齡領導人突然病情惡化,領導人對於生命快將終結很欣然承受。他在彌臨之際,通過電視向廣大的國民誠心表示多謝醫生們的努力和科學進步,才讓他可以活到這麼高齡。他勉勵醫生、科學家繼續努力,為人類找出現存幾種絕症的有效治療方法,然後領導人含笑地說:「我真的不枉此生,我親眼目睹一個和諧共處的國家成長,祈望大家日後可以本著自由、平等、博愛的精神去創造更美好的明天。」領導人逝世了。看見他祥和地去世,大家感到領導人就好像是得到涅槃解脫。儘管他死了,精神仍舊指導著大家。其實領導人一早就把權力下放給其他人,只是保留一個虛銜,國家沒有因為他的去世而有絲毫變化,依然按著規律運作,或者可以說得到他的精神感召,大家變得更團結。

竹樹開花,在厄爾尼諾現像下,整個星球暴雨成災,四處河水泛濫,大家更相信竹樹開花是末世災劫的傳說。這時內戰在全國漫延,國民都活於恐慌,每一個人都盡情放縱,要享受未日來臨的片刻,甚麼道德、信念都被完全遺棄。走肉行屍的人們盡情搶掠、強姦、濫交、酗酒、吸毒…星球越混亂,軍人越相信殺戮能夠平定這亂世,殺、殺、殺!

竹樹開花,儘管這年雨水特別多,幸好他們這些年來把水利工作做好,數十年來植樹和環保工作,令水土流失大大減少,所以暴雨沒有造成太大的災情。國民憑著互相互勉,受災的地方也得到各處送來的援助,很快就恢復過來。國民的努力得到成果,而且也驗證了互助精神的可貴,大家都相信竹樹開花帶來好運。

竹樹開花,全國只有那批被關在孤島上的異見份子,仍懵然不知道絕世災劫來臨。這星球上提出任何政治異見的人,總會無緣無故地消失,其實都是被政府派人擄走,關在這裏。星球上奉行精英主義、優生主義,被視為弱者的一群,或者那些只懂高唱自由、環保和熱愛文藝的人,由於他們阻礙社會發展,也一起被抓來,關進這孤零零的小島。小島四周都有高壓電網圍繞,電網外還有手執重機槍把守的士兵。沒有任何食物給他們,島上的人每天都要靠一雙手耕種穀物、蔬菜;沒有任何化學肥料給他們,島上的人就用糞便、腐爛的植物來做肥料。然而穀谷和蔬菜,還有一些果樹卻比起星球其他地方生長得更肥壯,每一片更綠得發出光彩,他們深深體驗大地和人的關係。政府送到島上一直就只有兩樣東西:人體垃圾和物體垃圾,可是島上的人從垃圾當中找出了杰出的人材,成為他們日後患難與共的盟友;從物體的垃圾當中找到了很多書本,一些被星球人視為落伍、無用的書本,他們從中找回寶貴的文化、學習先賢的睿智;從垃圾中,他們還找到衣服、傢俬,還有大量可以改裝成各種電器、風力發電機的零件。這星球的人就是這類浪費,就是近乎宗教狂熱地崇迷信甚麼消費文化的人!這裏沒有的士高、卡拉ok,更加沒有酒和毒品。這裏晚上只會一大群人圍著空地上的柴火,暫時忘記一天的辛勞,談天說地,或者三五知己在討論著專們的話題。每天他們的食物都是那樣單調,可是他們的精神從未貧乏過。島上的生活無疑很刻苦,卻磨練了他們的身和心,也令他們明白互助互愛的可貴。他們的肉體被關在島上,他們的心卻海浪、清風奔放到海角蒼穹。

突然守在島上的士兵,好像很驚慌地逃走。他們為了爭著上船,竟然互相開槍,結果大部份的士兵都死了,兩隻離開的船只載著五十多名生還的士兵,餘下十多艘船空蕩蕩地飄浮在港口,還有密麻麻的死屍飄浮在左右。其實船是足夠把士兵運走,可是災難來臨時,人總是會變得瘋狂。因為士兵走光、死光,再沒有運垃圾的船馳來。星球上好像發生了巨變,於是島上的領袖決定帶領一千多人乘著士兵留下的船,代表數百萬島民去冒險找尋答案。他們在海上航行的日子,不時看見遙遠的陸地閃耀著強光。當他們到達大地上,每一個人也嚇得呆呆,過了半天才有人說出第一位說話。到處都是死人,沒有明顯傷勢的死人。繁華的城市內,在公路上行走只有一些貓貓狗狗,「超級中子彈!」這是他們的結論,只會把人殺死的武器,他們甚樣也想不通為何星球上的人會用超級中子彈互相殘殺。島上的人抱著既哀痛又興奮的心情,離開小島接管這個幾乎沒有活人的星球,他們知道星球的未來就掌握在他們手中,還有殘存的人需要他們去照顧。當他們的船泊岸時,放眼盡是雪白的竹樹花,迎風飛舞著,好像揮著白色的小旗來迎接他們,迎接著一個自由、博愛、環保的新世代來臨。

竹樹開花,正是星球新世代建立時的標記。一千多年前,開國先烈們被監禁的自由島上所樹立的博愛之柱的頂端,正是一束盛發的竹樹花。

竹樹開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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