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音樂改變了世界，包括著我 張偉雄
我在兩個禮拜之內斷斷續續看完《1971：那一年音樂改變了世界》（1971: The Year That Music Changed Everything，下簡稱《1971》），觀影過程翻起成長回憶。少年的我做影迷也做樂迷，曾趕特別早場在總統戲院看有心人安排的《Ziggy Stardust》音樂會紀錄片，而《1971》最後一集叫做《星人》，我已經猜到它會以從第一集已經鋪排的David Bowie去作總結，由他去代表時代音樂開拓精神，去好好埋葬六十年代。重溫寶兒在台上銳變為Ziggy的小刻片段依然叫我激動。無疑我是《1971》的全球官方指定觀眾之一，我得承認那一年的音樂，默默打造今天的我。一方面我覺得榮幸感恩，另一方面也感羞愧啊；當年自持為樂與怒迷，不追隨Canto Pop（其實不然），我驕傲之際也同是自滿渺小，《1971》溫柔提示在音樂上這個時關是個人類文化水庫，要不時回溯取養分，我井底之蛙仍然有那麼多未懂得和疏忽，尤其是對黑人及女性樂手。
《1971》以1971年的音樂人紀事為主脈絡，輔以全球政治及次文化的同行步伐演繹出來。越戰、民權運動、後嬉皮意識、女性意識、性開放意識、反制精神，還有毒品充斥、酷兒精神，以至獨立意識抬頭、音樂形態百花齊放、肯特州立大學校園槍擊事件、阿堤卡監獄暴亂、文遜家族殺人案、OZ雜誌裁決、加納建國紀念音樂會等。音樂人狀態關注捕捉，Marvin Gaye的醒覺、John Lennon與小野洋子的變身、Elton John花衣出櫃來、Jim Morrison提早離場，又有可卡因給Sly Stone一段神奇音樂之旅，而混沌其中的滾石樂隊，則一世夠運及時離開法國免於藏毒罪。八集主題分別為《發生了甚麼？》、《迷幻夢之結束》、《改變》、《我們的時代正在當下》、《革命不會轉播》、《放逐》、《尊重》和《星人》，給我來個好好音樂重溫的機會，我尤珍重第四、五集給我的補課。
《我們的時代正在當下》追蹤女性音樂創作之路，以Carole King的《Tapestry》與Joni Mitchell
的《Blue》兩張專輯為重心，配以當時難得紀錄了兩性風光不再面貌的電視紀錄片《An American
Family》，細步推移，演述女性在困頓中發聲的心跡。Carole King總結悲憤愛恨說「你令我感到是個自然的女人」，Joni Mitchell混雜感情說「你像聖酒存在我血液裏，是又苦又甜的味道」。不是一味憤怒，而是婉約自省。而緊接的《革命不會轉播》深入黑人種族被不公對待的處境的處境，樂手怎樣保持自重找出路，在音樂形式裏盡展才華，唱出內心哀鳴。我於是再次接受黑人音樂的洗禮，Bill Withers、The Staple Singers、Sly and the Family Stone、Curtis Mayfield、Aretha Franklin尊重自己的好歌近日充滿在我家廳房之間。
在《1971：那一年音樂改變了世界》之前看了《靈魂樂之夏》（Summer of Soul，2022）和《騷靈恩典》（Amazing Grace，1972），皆是叫人珍重黑人樂手音樂會重現眼前，一個是1969年，一個是1972年，而《革命不會轉播》和《尊重》填進1971年，這真像個美好時代無限復活，音樂紀錄片在歷史發掘上下功夫，給我基因再充電的機緣，這水庫取之不盡言之無窮，我樂意一生沐浴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