個人介紹
小畢,編劇、作家、文化人,曾出任壹周刊、東周刊等出任時事版主編,以筆名方東青撰寫不同題材的新聞時事報導與評論,亦於多份報章雜誌撰寫各式專欄。
第十回:《伏擊》
唐經生已經不可能再活了,就算華陀再世也肯定束手無策。
那是因為唐經生的人頭已被斬下,再被重手法震得半稀爛。
唐彥冰也倒在血泊中,他被人從背後刺中了左脅一劍,幸好人頭還在,並正在接受無名的搶救。
還有另外兩人倒在小廳中,分別是一名巴山弟子和一名唐門弟子,二人被發現時已氣絕身亡。平日冷靜沉著的唐立德,此時亦激動起來,他的雙手忍不住在微微抖顫。
唐彥雲紅著眼,咽著說:「八叔,節哀吧!」
其他唐門弟子也神色黯然,他們知道,死在小𢌖中的唐門弟子,正是眾人敬愛的大總管唐立德的獨子唐劍興。
剛才,荊楚湖等人在聽見唐彥雲的驚叫後,便已馬上趕上來,然而兇手早就逃之夭夭。
唐立德看見兒子遇害後,神情落寞了一會,嘆了一口氣,然後便指揮著唐門弟子佈防。平日大總管指揮若定的氣派,並沒有因為這次突發事件而動搖,在場群雄也不禁佩服。
由於房內擠滿了人,稍後唐立德便要求房間內只留下荊楚湖、洗雲、虛雲、唐彥雲、丹陽子、吳大咬、無名、時宇和他自己,以免人多會擾亂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跡。
洗雲仔細地查看唐劍興和遇害的巴山弟子邱俊,並發現二人都是被快劍割破喉嚨,一劍致命的,「兇手的劍很快,他們都是被正面殺害的。這兩位青年有不錯的身手,卻居然連拔劍的時間也沒有。」兩名死者的劍只是半出鞘,所以他們在臨死前,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,所以二人的雙眼都瞪得大大,特別是唐劍興的眼神裏烙下了驚愕、疑惑和震慄。
「唐彥星是被人從背後偷襲的。」無名一邊運功,一邊說,「他能夠幸存,全靠中劍的左脅藏了一些暗器金錢鏢,把劍鋒卸開了兩分,加上兇手目標主要是唐經生,所以沒有再向他下殺手,反正他看不見兇手的樣貌。」
荊楚湖接著說:「其他二人,正好趕在兇手殺死唐經生時進來,因此兇手要一招奪命,肯定不會留活口。」
「兇手肯定害怕我們知道他的身份,所以一定要殺人滅口,而且他們肯定還混在唐家別園中。」這時唐巽也來了,緩緩地說,唐兌跟在他身後,丁一和傅丰蕾也來到。
唐兌恨恨地說:「唐經生死了,我們唯一的線索也斷了。」
丹陽子看了看邱俊和唐劍興,又回身走到唐彥冰和唐經生倒臥的床上,比劃了一番,沉思了一會,說:「照理兇手能一劍封喉殺了兩名好手,唐彥冰背後受襲,就算那部位剛好有暗器保護,以兇手的武功,那金錢鏢只會從中被擊破,貫通他的身體,根本毫無生還的機會。」
丹陽子低聲喃喃自語幾句,然後湊近看了看無名正替唐彥冰止血的傷口,又與無名低聲說了幾句,再拾起放在床邊的一枚染滿了血跡,缺了一角的金錢看看,猛然大悟地拍了腦袋一下,「原來他是被劍氣所傷。」連忙向丁一和荊楚湖招手,「你們過來,站在兩名死者前面。」丁一和荊楚湖甫站定,丹陽子戛然右手拿起邱俊的鐵劍連抖兩下,刺向二人咽喉,招式還未老,左手劍指反手揮向後,一股勁風直射向床前的無名,無名抬起右手,以衣袖震散這般劍氣。
丹陽子說:「以我推斷,兇手進來,先殺了唐經生,正想離開時,剛好在門外的唐彥冰進來,兇手於是躲在小廳的暗角,等待唐彥冰進房後,再打算悄悄離去,怎料這時邱俊和唐劍興又進來,兇手被看見真面目,因此立時殺了邱俊和唐劍興,剛好看見唐經生遇害的唐彥冰,在聽見房外有異樣之時,欲回頭確認情況,卻被兇手反手射出的一度劍氣打中,不過劍氣到底是事出倉猝之舉,準頭偏差了,內勁也未提升足夠,所以唐彥冰才僥倖生還。」
荊楚湖瞪著地下的屍體喃喃自語:「這房間內外,時常由三名巴山及唐門的好手把守,假如兇手能夠單獨內進,肯定是他們認識的長輩,否則不會毫無戒心,被他輕易混進來的。外來的刺客就算武功再高,憑他們三人至少也能抵擋幾招,若是這樣就會驚動眾人,就算行兇成功也無法全身而退。」
丹陽子點了點頭,接著說:「兇手的劍法確實了得,貧道、無名和丁一勉強有這份能耐。」眾人方知無名也是用劍高手,「巴山劍法獨步武林,洗雲和虛雲兩位道兄也能做到。」他回身望向唐巽,「唐門不但暗器為天下一絕,劍法同樣是享負盛名,歷代出過不少名震江湖的劍客。」
唐巽神情肅穆,緩緩地說:「現今唐門有這樣劍法造詣的人,不出四人,包括我、二弟唐兌、八弟立德。」
丹陽子說:「事發時,我和無名、虛雲道兄一直都在後園,理應沒有機會下手。」
洗雲說:「我留在房中打坐,一直有其他弟子陪同,後聽見師弟與丁兄弟過招,便走到了後園。」
龐宣說:「唐巽在事發時,正跟我在房中敘舊。」
唐立德說:「我本來找當家談一點事,後來知道吳爺大駕光臨,便跑到了後園。」
丹陽子冷眼瞄了瞄丁一,笑著說:「你傻楞楞地趕回來,便跟忙得分身不暇,要下手也沒有機會。」
傅丰蕾聞言,害羞地把臉埋在丁一胸前,丁一欲言又止,神情僵硬得很。
眾人的目光轉到唐兌身上,唐兌說:「我找過大哥談了一點事,感到有點氣悶,獨自一個人到了附近的山麓逛了逛,練了一會功夫。剛回來,便聽見這兒出事了。」
荊楚湖馬上追問:「那麼這期間,有沒有其他人跟你在一起。」
唐兌頓時板起了臉,哼了一聲才說:「你是在懷疑我嗎?我在練習唐門至高的武學,又怎會容許別人在旁窺伺。」
在場每一個都是高手,他們也大多數是獨自一人習武。
荊楚湖笑了笑,「二當家,我只是隨口問兩句,你的反應也不用這麼激烈,兇手也有可能從外面偷進來。」
其實在場大多數人都以懷疑的目光瞧著唐兌,因為,最想殺死唐經生的人,一定是那個仍然躲在幕後的唐門同謀。
「門主,快來看看鷹王,他受了重傷!」貓頭鷹氣急敗壞地跑進來。
丁一馬上追問:「是誰下的毒手?」
貓頭鷹回答:「我們跟蹤的那伙人,當中有一個是鳥人,途中被一個前來接應的鳥人發現了我和鷹王。」聽見鳥人二字,荊楚湖和丁一頓時面色一沉,二人與相一眼,默不作聲便與貓頭鷹離開。
望江樓是成都著名的老房子,伶伶仃仃的兀立在錦江邊,少說也有數百年歷史,早上被陽光照射時還高傲自信,日落黃昏時卻難勉免顯得孤獨寂寞。
不過今天的黃昏,望江樓並不孤獨,最高的一層東南西北四角各放了一張桌,每張桌都坐了一個人。
夜色快降臨,樓上黑沉沉的,卻沒有人點起燭光,就只有坐在南邊的人打開了半扇窗,任由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他的那俊朗俏臉上,或者他正是那種對自己的容貌帶點自戀的人,恨不得全世界的人也把目光注視在他的臉上。而他,正是岳陽樓上的那名左擁右抱美女的公子哥兒。
相反其他三人,似乎很畏忌被人看見容貌,除了把自己隱身在黑暗之中,臉上還載著獸形面具,只露出一對眼睛。
坐在西角載著狗頭面具的人率先說:「唐經生這次真的被殺了吧?」語氣中充滿了疑慮。
東角載著虎頭面具的人回答:「這次他的頭也被割下來了,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他。」聲音平靜得似乎全無感情。
南角的俊朗公子說:「我也想不到無名這個淫僧還真是有點真功夫,唐經生被我下了這樣重的毒手,居然也被他救活。」
東角的人陰深深的說:「你上次失手,幾乎害我們的秘密外泄,幸好唐經生那小子所知的也是有限,不過,唐巽似乎對身邊最親近的人也起了疑心。」
俊朗公子冷笑著說:「你早就對他不服氣,幹掉他也是早晚的事。其實我們利用萬毒雲煙搞起這場風風雨雨,各位無非也是為了除去前進路途的絆腳石。」
北角載著蛇面具說:「賈公子,當初你和一貫道那伙人自稱計劃周詳,可是事情發展卻越來越遠離原定的計劃,掀涉的人來越來越多了。忘情棄愛重出江湖、丐幫九袋長老龐宣、武當一子七真中的丹陽子、十二連環塢、北冥神宮、天禽門、十殺刀的日輪刀和巨厥刀也捲進來了,我們似乎已經不能全盤掌握局面。」他的說氣中似乎充滿了憂慮。
狗頭馬上附和,「你們說這次可以一口氣把飛馬堂、血旗盟、巴山劍派、蜀中唐門、紅草原般若寺都挑了,從隴西關、太行西以下至川雲貴也被我們控制。本來萬毒雲煙的圖譜只是個誘餌,卻竟然真的被古鐵山搶走了半部,還被飛馬堂的餘孽找到了忘情棄愛二人。本來,他們今天應該會在武侯祠解決掉唐巽、洗雲、古鐵山三人,結果三人不但安然無恙,我們的計畫還險些被揭破。那個柯浩雲和那些鳥人,平時吹噓自己如何機智,但他們行事都很不小心,反被丁一等人跟蹤,搞不好,我們的身份就會被暴露了…唉!」他激動地在桌拍了一下,桌上的杯、碟也被震碎。
賈公子淡然一笑,啖了一口茶才悠然地說:「這次計劃,確實有很多節外生枝,不過一切仍在掌握之中,而且隨時對我們有好處。我認為是天賜良機,助我們完成大業。反正,我們本來也打算向天禽門動手了,現在荊楚湖和丁一的死對頭北冥天尊也來了,只要我們善加利用,讓天禽門火拼北冥神宮,鬥個兩敗俱傷,坐收漁人之利即可。然後,乘勢再進侵十二連環塢在兩湖的地盤,那麼,我們一統武林的大業可謂完成了一半,到時再集中力量挑戰雷神。」
提到雷神這名字,虎頭、狗頭、蛇頭也禁不住透了一口涼氣。
虎頭緩緩地說:「賈公子的說話也有其道理,我們要成大業就要冒險。瑪伽法王受了重傷,肯定會把他的大師兄,紅草原般若寺的主持桑頓法王帶出山…」說到這裏,驟然有十多顆寒光從他身上直射向賈公子身邊的窗口。
「哈…哈,厲害、厲害,蜀中唐門果然厲害。」接著一個長著五縷長鬚,身穿綠袍的老道士從窗外飄進來,站在賈公子身旁,他的身法真的輕盈無比,仿如一片枯葉被風吹進來。道士抖了抖右手的塵拂,地上頓時叮叮噹噹響過不停,「唐門的一花開五葉手法確實厲害,看似是一顆暗器,當射到敵人跟前會突然分成五顆,其實一出手就是五顆暗器聚在一起。」
剛才虎頭的雙手完全沒有動作,竟使出這上乘的暗器手法。然而更利害的是,那道士能夠一口氣把暗器全接住,教狗頭和蛇頭心中一凜。
虎頭淡淡地說:「綠袍老祖也跑到成都來,看來華山一貫道真的要借此良機剷除多名強敵。」
綠袍老祖面色凝重起來,眼中閃出怨毒的光芒,「五年前逍遙派那批狗種幾乎把我們一貫道連根拔起,經過這幾年的潛伏,休生養息,一貫道會先把荊楚湖、丁一幹掉,再把雷神元震也一起消滅。」提到元震時,他的恨意更濃,其他人也知道綠袍老祖曾慘敗在雷神元震手下,需要休養好一段時間。
「只要我們同心合力,這就是我們雄霸江湖的大好機會,各位都是人中豪杰,奈何一直屈居人下,好不容易時機出現,我們就要放膽去幹。那些瞻前顧後,偎首偎尾的人,絕非真英雄。」
聽罷綠袍老祖的說話,蛇頭豪氣陡生,舉起手中的酒杯說:「喝過這杯酒,大家就要齊心合力,剷除那些狗種,開拓我們的雄圖霸業!」
各人也跟隨乾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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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上放著一隻黑黑、乾乾看似是鷹、隼等猛禽的爪,卻比般鷹爪粗大很多。如果依比例來計算,擁有這隻爪的鷹,少說展翅也有兩丈長。再細心觀看,這爪的背和掌心,竟然佈滿了切割整齊的刀疤,特別是五指的指根處的疤痕又深又長,在搖晃的燈光下顯得份外詭秘。
「鳥人總是沉迷於這些旁門左道!」丁一不悄地說,房內金鷹面色蒼白,半倚在床上,赤裸的上身纏了幾層繃帶。
除了孔雀、神鴿、火鴉、海鷗出外放哨,鶴仙翁、白鷺、黃鶯、游隼、貓頭鷹等天禽十二將全都板著面孔,氣氛顯得很凝重。
「鳥人潛伏了這麼多年,看來仍是死心不息。這班蠢材還要被人利用做馬前卒,真丟臉!」荊楚湖感慨地說。
房內各人也沒有再開腔,氣氛變得很凝重。其實自從聽罷貓頭鷹的報告,他們的遇擊過程,知道對方陣營中竟然有鳥人一族,心中就仿似被打了一口長長的釘。鳥人…鳥人…,為甚麼還要相遇!
「我和鷹王跟蹤柯浩雲那三人,大約跑了四十里,突然叢林裏響起一連串的野雉叫聲。」當貓頭鷹說到這裏時,丁一便沉聲說:「是鳥警。」
天禽門不但懂得訓練禽鳥用作追蹤、通訊,還可以用作警衛,「我和鷹王心知不妙,果然由四方八面射來了密集的暗器,那八字眉老頭便順勢撲過來和我交手,那厮的掌力陰沉,招式陰毒,看似是華山一貫道的路子,再看他的容貌,應該是活閻王魯源。」
金鷹早跟柯浩雲和那鷹目老頭交手起來,金鷹本來就劍術高強,在柯浩雲的金鞭和鷹目老者的快劍夾攻下,仍佔上風。半晌,十多名黑衣人趕來,貓頭鷹和金鷹以少敵多,仍未落下風,反而刺倒了兩名黑衣人。鷹目老頭突然咬破舌頭,怒嗥一聲,一直捲縮在衣袖中的左手猛然伸出直攻向金鷹。金鷹只覺面前一隻黑黑乾瘦的手夾著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,心知不妙,立時守住呼吸,一劍削過去。怎料長劍竟被黑手抓著,等他定神一看,才發現敵人的左手詭異非常,好像是人手和鷹爪的混合體,似是天禽門的禁術黑煞爪。鷹目老頭見封住了金鷹的劍,右手長劍便直刺向金鷹的喉嚨。
金鷹臨危不亂,左足踢向鷹目老頭的右手腕,封住對手的攻勢,同時急運內勁直透劍鋒,數度火勁立時直透對方左手,硬生生把那黑黑的怪手震開。鷹目老頭又驚又怒,猛然右手長劍脫手,擲向金鷹。金鷹卸身避開,鷹目老頭竟又趁機縱身而上,只見他左手一揮,左掌赫然脫離左前臂,被一股黑氣裹著直飛對向金鷹。
金鷹回劍斜削,裹著斷掌的黑氣竟把長劍震開。
金鷹連忙揮出左掌擋格,雄渾的掌勁,甫接觸黑氣便即時崩潰,一陣麻癢從指尖直湧上前臂。他運烈火乾元勁從丹田直湧向左掌,把麻癢逼出體外,火勁還把斷掌的去勢震歪。
電光火石間,斷掌已擊中金鷹的右脅下,那食、中、無名指的第一節更插進了肌肉。金鷹睜目噬齒,「嚜!」的怒哼一聲,硬生生把那斷掌逼出來。
鷹目老頭本以為絕招一出,敵人必定血濺當前,怎料金鷹強悍如此,他也幾乎內力耗盡。儘管對手早就把黑煞爪逼了出來,但看他面容蒼白,證實仍有餘毒侵入體內,勉強直撐,只是自己再無餘力追擊。
金鷹感到右脅下傷口的麻癢快速擴散,烈火乾元勁似乎未能抑制劇毒的漫延,一口真氣運轉漸漸散亂,那鷹目老頭雖然看似不濟,自己也好不了多少。
柯浩雲與其他黑衣人死命強攻,不給喘息機會,金鷹開始眼冒金星,連擋格也是很吃力,自忖敗落是早晚之事。
貓頭鷹連出兩招重掌,逼開活閻王魯源,無聲無色便竄到金鷹身邊。
魯源、柯浩雲與十多名黑衣人馬上包圍二人再發起強攻。這時金鷹苦苦支撐,沒有暈倒,貓頭鷹獨力難支,漸漸左支右絀,右臂更中了柯浩雲一鞭,痛入心脾。
突然數十顆火星劈空而至,數名黑衣人閃避不及,立時半身被烈火燃燒,慘叫著在地上滾動,包圍網立時出現空隙。只見火鴉和十數名黑衣火鴉兵早搶到金鷹和貓頭鷹身邊,活閻王魯源猛然大喝一聲:「走!」一手挾著鷹目老頭轉身便帶著眾黑衣人離去。
那些火鴉兵正欲窮追,黑衣人便紛紛擲出一些有如黑羽毛的暗器,羽毛半路突然散開成無數小針,漫天湧過來。那些火鴉兵連忙拋出手中的小圓球,大多數小圓球就在身前七、八尺炸開成為火牆,來襲的飛針一踫到火牆便燒成灰燼,然而仍有一名火鴉兵中了暗器,慘叫一聲倒地。
火鴉兵擲出的一些小球,直飛向魯源等人的四周爆開,變成一個火網直罩下來,數名黑衣人被火舌捲中,身上立被洪洪烈火焚燒。魯源連忙把鷹目老頭塞進柯浩雲手中,雙掌翻飛,使盡十成功力直拍向前,硬生生把火網轟出一個缺口,再帶著眾人從缺口中逃竄。
「窮寇莫追!」貓頭鷹喝止火鴉和他的手下,然後看著被金鷹削下的那截黑黝黝、乾枯枯的怪手,再看看散在地上那些小針似的暗器,神情凝重地向火鴉說:「這些暗器是羽箭,他們是鳥人!」
「鳥人…鳥人!」荊楚湖低唸著,然後長嘆一聲,面容由憤怒變成了憐憫,「為何他們這些年來還沒有想通透,真的要逼我們同門相殘。」
丁一接著說:「當年我們沒有趕盡殺絕,還希望他們能夠覺悟前非。看來他們根本沒有領情,對於邪功的執著亦似乎有增無減,還要勾結外人對付我們。」
貓頭鷹說:「那個鷹目老頭為了練黑煞爪的手,曾用手術重組過。除了他,其他幾名被殲滅的鳥人屍體,不論手、足、或五官也有不同程度的手術改造,不過似乎改造得不太成功,他們還有點兒被毒性反噬的情況,我估計是靠藥物來控制。」貓頭鷹是門中的最博學之士,大家也知道他對鳥人的鳥化術有很深的研究。
「他們走的路越來越歪,一直是在自取滅亡。」丹陽子惋惜地說。「火鴉在烈火球中加入了特別的香料,一般人是嗅不到的,就算鳥人知道有古怪,他們也不知道如何清洗。這三日之內,這些氣味仍會被我們的獵鷹嗅到,我們乾脆直搗他們的老巢,揪出他們和其他同黨。」
荊楚湖回頭向鶴仙翁說,「還有那名犧牲的火鴉兵,如果有兄弟或兒子,可選一名出來,將來便可以傳授天禽十二絕其中一門功夫。如果有姐妹或其他女眷,可以接受火鳳煉浴。我要找唐門主召集各人。」
游隼、白鷺、春燕、秀秀聽見火鳳煉浴這名詞,突然兩頰緋紅。
方瑩低聲問春燕:「春燕姐,火鳳煉浴是甚麼功夫,為何你們一聲見便面紅耳熱?」
平時沒有遮攔的春燕竟然也只是呆呆瞪著她,欲語無言,神色十分尷尬。黃鶯用手指捅了方瑩的額頭,吃吃地笑著:「黃花閏女不要亂說話。」
黃鶯回頭,另有用心地向秀秀等打了一個眼色,四人慌忙低下頭,霎時間兩頰通紅,不敢與她的眼神接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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荊楚湖笑著環顧大廳上的武林群雄,緩緩地說:「我召集大家到來,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。我剛剛已查出殺害唐經生那一伙狐朋狗黨的下落,也就是幕後擺弄整件萬毒雲煙事件的主謀。」
虛雲冷冷地嘲諷:「唐經生已經死了,唯一的線索也斷了,你還在胡扯甚麼,勸你不要再浪費貧道的時間了。」
荊楚湖、丁一和丹陽子突然相視,嬉嬉哈哈地笑起來,眾人皆感愕然。
荊楚湖說:「沒錯,線索斷了,唐經生被判官勾魂,而且我們抬回來的就只是一具死屍。但,我們叫無名耍點小把戲,利用外來幾道真氣困在他體內互相激鬥,造成他胸口起伏,看似仍有氣息的樣子。然後,要唐門主合演一齣好戲,他聽見我在耳邊告訴他,唐經生早就氣絕身亡,你只要向眾人回望即可,唐門主臉上自然掩不住有點疑惑和驚愕,可是如果眾人中有人知道唐經生還未死,唐門主這一回望,他自然暗暗心驚膽跳,一定要設法在唐經生完全清醒時殺人滅口。」
唐巽接著說:「當時荊兄對我說,懷疑兇手一直潛伏在我們這夥人當中,否則唐經生不會在嚴密押送中被人下毒手。兇手知道唐經生一日未死,便難以安心,一定會千方百計再向唐經生下毒手。」
荊楚搔了搔頭,笑著說:「其實我也不期待會找到兇手的身份,只是借此確定唐經生是否仍有同黨在我身邊隱伏,這次可謂喜出望外,兇手果然是潛伏在這裡。」
荊楚湖突然環顧大廳內眾人,眾人感到兩道寒光掃過,定力稍差的也感到心頭一震。接著荆楚湖交待了如何引出了柯浩雲等人,以及金鹰和猫頭鷹與他們交手的過程。
眾人聽見荊楚湖的報告,也不禁變得神色凝重,就連一向以沉著自詡的唐立德也掩不住臉露驚訝。這陰謀竟然涉及天禽門的叛徒鳥人、江湖第一邪教一貫道,似乎還有一些還未露面的厲害角色在背後策動。
荊楚湖說:「這些狐群狗夠膽來到蜀中向唐門撤野,早料到他們一定是大有來頭,絕非等閒角色,只是想不到,居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冤家。」
洗雲說:「荊兄,你下一步有甚麼打算?」
荊楚湖回答:「我們要主動出擊,化被動為主動,直搗他們的老巢,把幕後主腦揪出來。」
虛雲冷冷地說:「嘿,人家早就逃走了,你去哪裡找他們的老巢。」
荊楚湖笑著說:「山人自有妙計。」
虛雲正想反駁,洗雲搶著說:「師弟,荊兄不但武功高強,其神機妙算更在你我之上,你不必再多言了。」
虛雲頓了一腳,儘管一臉悻悻不平,也只好沉默不再說話。
「洗雲道兄抬舉了,只是我的手下在那班混蛋身上耍了一點小把戲,加上鳥人們有一個改不了的壞習慣,外人是察覺不到,但我早就心裏有數。」
虛雲本想繼續追問,可是被洗雲瞪了一眼,吐到口邊的說話又吞中肚中。
唐巽說:「荊兄,唐門將會聽從閣下差遣。」
這時海鷗和孔雀剛放哨回來,丁一問道:「你們有沒有甚麼發現?」
孔雀說:「我們在附近沒有發現可疑的人。」
荊楚湖說:「他們知道身份敗露,自然不會四處亂竄,不過我肯定他們的線眼仍然遍佈四周。單單在這個大廳之內,到底有幾多奸細,我心裏也沒有底。」
眾人也同意此言非虛,今天大家看似是敵愾同仇,但是敵是友還是未知之數。
荊楚湖長嘆了一聲,向唐立德說:「唐大總管,令公子的血海深仇,我會一力承擔,等我把兇手擒獲,再交由你處置。」
唐立德緩緩向荊楚湖一揖,「多謝荊公子厚意,關於犬兒的仇,老父雖然武功低下,仍有能力手刃仇人。」
眾人皆知唐立德剛剛遇上喪子之痛,卻仍能保持冷靜,確實有過人之定力,難怪江湖人稱他為鐵血大總管。
荊楚湖語氣堅定地說:「我已確定鳥人跟一貫道的老巢就在古藺附近。」
唐巽接著說:「那裏與黔接壤,山川險要,叢林密布,端的是險惡。儘管那裏並非唐門的勢力範圍,不過大約八年前左右,我得悉有一批人陸陸續續從貴州遷居那裏,雖然他們的行事低調,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,我還是暗中派人監視了一段時間,看見他們一直只是務農和採藥。他們定期到成都販賣藥材,然後買回一些茶葉到黔地,其餘時間差不多不與外人接觸。我還以為他們是逃避靖難之變的家族。」
提到『靖難之變』荊楚湖和丁一突然面色一沉,荊楚湖黯然地說:「靖難之變確實牽連無數百姓,那怕跟齊泰、黃子澄、方孝孺等沾上一點點關係的都要被抄家流放,很多人只好舉家逃到一些窮山惡水之地,隱居避難。」平時總是神采飛揚的荊楚湖,臉上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陰霾。
「鳥人練的武功除了要自殘身體,還要服用和浸泡大量藥物,所以他們經常採購藥材。川黔一帶又盛產毒蛇,也方便他們製煉一些暗器毒藥。」丁一說。
「這兩三年來,我們沒有再留意他們的活動,不過他們本來就分散在三個莊園,未能一下子就能直搗他們的老巢。」唐立德說。
「他們現時身份暴露,一定要轉移陣地。以鳥人的作風,他們一早就會準備幾個秘密巢穴。」丁一冷笑了一聲,「嘿!不過他們一定仍會躲在老巢附近。而且萬毒雲煙的另一半圖譜仍在古鐵山手中,相信他們仍想搶回手中。」丹陽子說:「這次我們到古藺除了要提防鳥人、一貫道等人的偷襲,還要提防血旗盟的狙擊。」
唐兌傲氣地說:「蜀中唐門豈會怕害此等狐朋狗黨!」
丁一打斷他的說話:「小心癩皮老狗的牙,比王八的嘴要利得多!」
唐兌聞言色變,「你敢罵我是王八!」
丁一笑了笑,「我沒說誰是王八,是你自己承認的,唐兌兄的勇氣可嘉可嘉。」
唐兌自知中了丁一的圈套,再糾纏下去只會更加出醜,唯有悻悻然跺了一下腳,沒有再跟丁一糾纏下去。
丹陽子連忙打圓場,「唐門稱雄蜀中數百年,名滿天下,行事一向光明磊落,可是這次的對手全是卑鄙無恥的奸險小人,他們最喜愛是暗箭傷人,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為妙,以免再招致更多無謂的傷亡。」
唐巽、時宇和洗雲也贊同他的見解,丹陽子說:「貧道認為,不能把實力過份分散,最多只能分成三隊,從左、中、右三路搜索古藺一帶。」
他們最後商議中路由荊楚湖、丁一、傅丰蕾、方瑩、方博、洗雲、虛雲、白鷺、黃鶯、神鴿、唐彥冰等組成。第二隊成員是丹陽子、無名、唐立德、秀秀、春燕、孔雀、聶萬君、岑三娘,從左路包抄。負責右路的第三隊,以唐巽、唐兌、時宇、龐宣、游隼、火鴉、焦崇、敖四海等為主力。貓頭鷹、海鷗則留下來照顧受傷的金鷹。
「由於只有飛馬堂的人能認出柯浩雲,所以每一隊必需有飛馬堂的人。鳥人慣用陰險歹毒的暗算手法,只有天禽門的人才熟識其招,所以天禽十二將分插於各隊。唐門較熟識地形,所以每隊也要勞煩唐門諸位帶隊。」丹陽子處事明快、心思細密,各隊人手的編配,各方面也考慮,眾人也沒有異議。
洗雲低聲向虛雲說:「丹陽子師叔,雖然年紀輕輕,不但武功超卓,處事有大將之風,對人能剛柔並濟,難怪他幾乎成為武當掌門。」虛雲儘管對荊楚湖、丁一等人滿肚子怨氣,不過對丹陽子仍是心存敬意。
「荊楚湖為何這段時間總是一言不發,難道他身體不適?」方瑩早就察覺自從唐巽提到靖難之變後,荊楚湖突然變得怪怪的,好像若有所思,恍恍惚惚的,所以丹陽子和丁一才替他主持會議。無名招了招手,示意跟隨他到走廊去。
△黑煞爪是天禽門的禁術之一,修練此功法者需要把手進行一次手術,把原有的筋絡、骨骼改變,變成形似鷹爪。傷口癒合後,需要長期浸在特別的猛毒之中,再配合一套極陰寒之內功修練。黑煞爪不但硬如金石,還會散發毒氣。最厲害是能把黑煞爪脫離身體射出,其外有黑煞毒氣保護,絕頂高手的內勁也會被黑煞毒氣所分解,難以抵抗這怪招來襲。不過施展這黑煞爪的絕招後,整個人會元氣耗損極大,至少減壽五年。
△羽箭是天禽門的獨門暗器,外散看似羽毛,其實是由過百枝小針組成,射出途中小針會突然分體,形成漫天雨箭,所以羽箭也是「雨箭」的諧音。